太平天国天历七年十一月。

    湖北大冶,黄石镇。

    一条在长江中游非常少见的“江海”级蒸汽帆船拖着白烟,缓缓停靠在了黄石港的码头上。

    码头上几百条衣着单薄的挑夫喊着号子,脊背弯成虾米,将一筐筐铁矿石从独轮车上扛向木船。白斯文下船登岸的时候,捏着鼻子躲开挑夫身上的汗酸味:“上海滩还有点光鲜,可惜一往内陆走,一切都还是老样子!”

    婉贞扶着丫鬟的手踏过跳板:“这儿的确比上海差远了……不过吴王说了,等到第二个五年规划,大冶-萍乡之间要修铁路的。”

    白斯文哼了一声:“你听他瞎吹牛.一里铁路至少一万五千两银子,大冶到萍乡至少七百里,呵呵,一千多万两啊!他拿什么修?”

    摩尔站在一个记账的工头身边,偷偷瞄着人家的账簿——那个穿绸衫的工头正用红笔勾画挑夫的名字,每扛五筐就记一个“正”字。

    弗里德里希则在笔记本上写道:“中国内地依旧存在着大量效率低下的手工业生产,一旦沿海的机器工业规模进一步扩张,这些落后的手工业就将被无情淘汰.”

    几人刚一上岸,黄石镇长萧德福已经带着三顶四抬绿呢轿候在码头了。这矮胖汉子穿着苏州绸缎长衫,胸口金怀表链子晃得刺眼,见到摩尔和弗里德里希就上前拱手:“鄙人是黄石的镇长,姓萧,贱名德福,二位一定是英吉利来的洋天师吧?远道辛苦!鸿宾楼备了接风宴,客房也熏过艾草了!”

    “轿子就不必了。”摩尔摆手拒绝,却见两个轿夫膝盖打着补丁,草鞋露出冻红的脚趾。

    萧镇长顺着摩尔的目光一看,然后就苦笑着对那俩抬轿子地道:“真是的,你俩就不能穿得体面一点吗?”

    婉贞提着袄裙走在满是泥浆的码头上:“萧镇长好阔气,这三顶绿呢轿子不便宜吧?”

    “您一定是吴王的四王娘吧?”萧大镇长笑嘻嘻道,“这三顶轿子一顶是镇公所的,一顶是农会的,还有一顶是大冶矿务局下属的黄石港管理司的,都是公家的。”

    摩尔低声用英语对弗里德里希说:“打倒了旧贵族,就是为了成为新贵族.”

    他的话未说完,码头外面突然爆出哭喊。三个破衣烂衫的农民被税吏拽着扁担拖行,箩筐里糙米洒了一地。

    “行行好,行行好,再也不敢了”一个老农一边把掉落的糙米往筐里捡,一边苦苦哀求。

    那税吏却丝毫不给情面,只是不住喝骂:“谁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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